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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二個a-po
其中一個是我自己的奶奶
另一個則是Larry的外婆
但我都用客家話喊她們a-po!!
客家話裡的外婆不叫a-po 而是叫gia-po
但Larry家裡卻一樣喊gia-po為a-po
所以我也就跟著一起喊a-po
我的gia-po現在身體還算硬朗 住在鄉下含飴弄孫
而我自己的a-po則在我青春期的時候就過世了
我的a-po對我非常疼愛 當然另外一個a-po也是
每次看到Larry的a-po我都會想起我的a-po
不單純是因為她們都操著一口家鄉客語
而是我從a-po的臉上 看到我自己深愛a-po的影子
我的a-po從年輕時就忙裡忙外
忙到老了身體累垮 忙到沒有福氣安養天年
記憶中的a-po 不是忙著下田 就是忙著養豬餵雞種菜採收水果
過年要殺雞殺鴨 正月十五元宵節要搓湯圓
五月半端午節要包粽子 七月半鬼門開要準備三牲祭拜好兄弟
a-po總是忙的團團轉 卻從來不會忘記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
小的時候 我最喜歡回去鄉下找a-po
因為a-po疼我 每次總是摸摸我的頭
總是稱讚我說「好棒喔 你又考一百分了」…
那是一種小孩最高興聽到的讚美
彷彿被捧上了雲端…
a-po體力還可以的時候
會一個人拎著包包要不愛出門的a-gon好好待在家裡
然後拿著爸爸寫好地址的紙條
坐上中興號的客運 從苗栗跑到台北來看我們
不識字也不會說半句國語的她
就這樣用她的方法一路從鄉下找到城市裡我們住的地方
很神奇的 好幾次a-po說她在路邊和人比手畫腳
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麼
但最後她總能平安順利的找到她要搭的公車…
每次a-po來台北看我們
她最喜歡在我們上班上學的時候
搭上公車 從我們家總站開始 繞行台北市一圈然後回家等我們下班下課
a-po說這樣她可以多認識台北一點
她說坐在車裡不用擔心危險 還可以多聽幾句國語 多看看車窗外的景色
後來我們漸漸長大
a-gon過世後 a-po彷彿一下子蒼老
兒女不在身邊的寂寞 她卻從來沒有抱怨過
a-po不肯搬來台北 執意守著鄉下的老房子和大片田地
她說那是她的根 她不能離開…
只是
人總會老 a-po也不例外
年輕時透支體力的結果 讓a-po的晚年病痛纏身
但是那時的我實在年紀太小也不夠懂事
不知道該怎麼照顧a-po
在a-po漸漸無法自己行走被爸爸接上台北和我們同住的那段日子
也許是國中課業的壓力 也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病痛的老人家
我對a-po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距離與隔閡
青春期的我 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餵a-po吃飯
也不懂得該怎麼陪a-po說話解悶
只知道
有一個行動不便沉默寡言沒有生氣的老人 每天和我一起生活…
記憶裡到現在都還很深刻的一次
a-po飯都吃的很少 我拿著一碗飯怎麼餵a-po就是不想吃
我生氣的嘟起嘴 拒絕再餵a-po吃飯
a-po看著我 沒有說什麼
那時的她 連從樓上走下樓梯到客廳和我們一起看電視的能力都失去了
等我終於看完電視上樓看到a-po
眼睛看到的那一幕 讓我突然覺得好心酸~
我看到a-po一個人吃力的拿著一顆蘋果
那是媽媽本來要我削給a-po吃的 我因為貪圖電視而忘了這件事
a-po用她已經不靈活的雙手 一片一片的把蘋果皮給摳下來
蘋果是一種極容易發黃的珍貴水果
a-po還來不及把全部的蘋果皮給摳乾淨
手上的蘋果卻已經發黃到一種令人失去胃口的地步…
看到這一幕的我 好心驚
a-po原來是這麼的想吃那棵蘋果
但是她體諒小孫女貪玩的天性 不敢麻煩小孫女
只是沒想到
在那之後 我再也沒機會替a-po削任何一顆蘋果！！
那顆蘋果的記憶 從此變成我對a-po內心深處最深最深的愧疚
後來 a-po終究是回到鄉下
回到有看護專職照顧她的生活
最後一次看到a-po 是在病床旁邊
爸爸要我去握握a-po的手
不習慣醫院病房氣氛的我
怯生生的走近床邊
摸著a-po的手 喚著「a-po！」
即使過了這麼多年
我到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
a-po微弱的張開眼睛
看到是我 嘴角牽動了一個微笑
輕輕喊著我的小名：
「你來看a-po囉…要用功讀書喔…a-po才會高興喔」
過了很久以後
當年a-po寵愛的那個小孫女
已經有能力開始自己賺錢 可以買很多很多的蘋果給她最愛的a-po吃了
可是 我的a-po卻早已沒機會聽我喊一聲「a-po」……
現在除了逢年過節回鄉下看看外婆這個gia-po的時間以外
唯一還能讓我在平常有機會常常喊一聲a-po的
就是每次去看Larry外婆的時候~
那個a-po總是笑瞇瞇的看著我
雖然他中風多年不良於行
但腰部以上的活動能力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九十高齡
常常在巷子口就聽到a-po的大嗓們
這個a-po愛吃雞腿 愛喝咖啡
所有老人家該忌口的食物飲料糖果餅乾 通通都是她的最愛
要是拿了太小塊的雞腿給a-po
她還會不高興的說：「這麼一點點喔 哪夠我吃…」
有陣子因為忙碌沒有去看a-po
a-po見到我的時候 重重的打了我的手心
說：「這麼久沒來 真是不應該」…
那力道打在我的手上 真的會痛呢！！
這個a-po和我的a-po不太一樣
我的a-po從沒享過福
Larry的a-po年輕時就到過歐洲 跳過舞 打過麻將
不過 她們都有共同的特質 就是笑口常開 樂天知命
而且 都很疼愛我…
現在 這個a-po跌倒了 生病了
躺在加護病房裡三個星期了
器官退化的結果讓她的身體禁不起一次小小的碰撞
所有的兒孫子女都從各地趕回來給a-po加油打氣
綠樹成蔭開枝散葉的子子孫孫
每天輪流在a-po旁邊跟她說話 幫她擦嬰兒油
可是a-po腫脹的肚子和手腳卻沒有因此回應大家的期盼
我看著a-po 心裡百感交集
我的a-po生病的時候 躺在醫院的時候
我年輕到不知道該怎麼陪伴a-po
連跟a-po耳邊說話都沒做到 就這樣和我的a-po從此分別
上次去看Larry的a-po
我握著a-po的手 輕輕的跟a-po說「我來了喔 我來看你了喔」
還跟a-po說「a-po,你睡很久了 該起床囉」
我不知道a-po有沒有聽到
但是我寧願相信她是知道的
我知道a-po身上插著管子一定很不舒服
從a-po一直不斷的用手去拔管子到最後醫生不得不把a-po的手綁起來
我明白a-po身體心理承受著莫大的痛苦
看著a-po 感受著a-po
我多希望人老了可以不要走這麼一遭啊
我生命中二個疼我的a-po
一個來不及接受我的回饋就和我分別
另一個和我原本沒有任何關聯仍然疼我愛我
我只能在心裡祈求天上那個我心愛的a-po~
a-po！如果你聽到我的聲音
請你讓Larry的a-po可以少受一點身體上的折磨和苦痛
請你讓Larry的a-po一天比一天好轉
好不好？ a-po？
a- po？ 你聽到了嗎？
我真的很想念妳 a-po！
後記:
Larry的a-po在這篇文章完成後的隔天清晨
2005年的9月25日早上六時許
告別了所有心愛的家人
由佛祖接引到西方極樂世界
a-po已經完成了她在人世間的功課
希望a-po在菩薩的帶領下 能一路好走
從此在西方淨土好好的 快樂的 安詳的生活
a-po,你要跟著我們助唸的聲音
千萬不要迷了路 也不要心有罣礙
要沿著光亮 好好的走到菩薩身旁.....
謹以此文紀念這兩位a-po
其中一個是我自己的奶奶
另一個則是Larry的外婆
但我都用客家話喊她們a-po!!
客家話裡的外婆不叫a-po 而是叫gia-po
但Larry家裡卻一樣喊gia-po為a-po
所以我也就跟著一起喊a-po
我的gia-po現在身體還算硬朗 住在鄉下含飴弄孫
而我自己的a-po則在我青春期的時候就過世了
我的a-po對我非常疼愛 當然另外一個a-po也是
每次看到Larry的a-po我都會想起我的a-po
不單純是因為她們都操著一口家鄉客語
而是我從a-po的臉上 看到我自己深愛a-po的影子
我的a-po從年輕時就忙裡忙外
忙到老了身體累垮 忙到沒有福氣安養天年
記憶中的a-po 不是忙著下田 就是忙著養豬餵雞種菜採收水果
過年要殺雞殺鴨 正月十五元宵節要搓湯圓
五月半端午節要包粽子 七月半鬼門開要準備三牲祭拜好兄弟
a-po總是忙的團團轉 卻從來不會忘記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
小的時候 我最喜歡回去鄉下找a-po
因為a-po疼我 每次總是摸摸我的頭
總是稱讚我說「好棒喔 你又考一百分了」…
那是一種小孩最高興聽到的讚美
彷彿被捧上了雲端…
a-po體力還可以的時候
會一個人拎著包包要不愛出門的a-gon好好待在家裡
然後拿著爸爸寫好地址的紙條
坐上中興號的客運 從苗栗跑到台北來看我們
不識字也不會說半句國語的她
就這樣用她的方法一路從鄉下找到城市裡我們住的地方
很神奇的 好幾次a-po說她在路邊和人比手畫腳
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麼
但最後她總能平安順利的找到她要搭的公車…
每次a-po來台北看我們
她最喜歡在我們上班上學的時候
搭上公車 從我們家總站開始 繞行台北市一圈然後回家等我們下班下課
a-po說這樣她可以多認識台北一點
她說坐在車裡不用擔心危險 還可以多聽幾句國語 多看看車窗外的景色
後來我們漸漸長大
a-gon過世後 a-po彷彿一下子蒼老
兒女不在身邊的寂寞 她卻從來沒有抱怨過
a-po不肯搬來台北 執意守著鄉下的老房子和大片田地
她說那是她的根 她不能離開…
只是
人總會老 a-po也不例外
年輕時透支體力的結果 讓a-po的晚年病痛纏身
但是那時的我實在年紀太小也不夠懂事
不知道該怎麼照顧a-po
在a-po漸漸無法自己行走被爸爸接上台北和我們同住的那段日子
也許是國中課業的壓力 也許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病痛的老人家
我對a-po突然產生一種莫名的距離與隔閡
青春期的我 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餵a-po吃飯
也不懂得該怎麼陪a-po說話解悶
只知道
有一個行動不便沉默寡言沒有生氣的老人 每天和我一起生活…
記憶裡到現在都還很深刻的一次
a-po飯都吃的很少 我拿著一碗飯怎麼餵a-po就是不想吃
我生氣的嘟起嘴 拒絕再餵a-po吃飯
a-po看著我 沒有說什麼
那時的她 連從樓上走下樓梯到客廳和我們一起看電視的能力都失去了
等我終於看完電視上樓看到a-po
眼睛看到的那一幕 讓我突然覺得好心酸~
我看到a-po一個人吃力的拿著一顆蘋果
那是媽媽本來要我削給a-po吃的 我因為貪圖電視而忘了這件事
a-po用她已經不靈活的雙手 一片一片的把蘋果皮給摳下來
蘋果是一種極容易發黃的珍貴水果
a-po還來不及把全部的蘋果皮給摳乾淨
手上的蘋果卻已經發黃到一種令人失去胃口的地步…
看到這一幕的我 好心驚
a-po原來是這麼的想吃那棵蘋果
但是她體諒小孫女貪玩的天性 不敢麻煩小孫女
只是沒想到
在那之後 我再也沒機會替a-po削任何一顆蘋果！！
那顆蘋果的記憶 從此變成我對a-po內心深處最深最深的愧疚
後來 a-po終究是回到鄉下
回到有看護專職照顧她的生活
最後一次看到a-po 是在病床旁邊
爸爸要我去握握a-po的手
不習慣醫院病房氣氛的我
怯生生的走近床邊
摸著a-po的手 喚著「a-po！」
即使過了這麼多年
我到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
a-po微弱的張開眼睛
看到是我 嘴角牽動了一個微笑
輕輕喊著我的小名：
「你來看a-po囉…要用功讀書喔…a-po才會高興喔」
過了很久以後
當年a-po寵愛的那個小孫女
已經有能力開始自己賺錢 可以買很多很多的蘋果給她最愛的a-po吃了
可是 我的a-po卻早已沒機會聽我喊一聲「a-po」……
現在除了逢年過節回鄉下看看外婆這個gia-po的時間以外
唯一還能讓我在平常有機會常常喊一聲a-po的
就是每次去看Larry外婆的時候~
那個a-po總是笑瞇瞇的看著我
雖然他中風多年不良於行
但腰部以上的活動能力卻一點也看不出來已經九十高齡
常常在巷子口就聽到a-po的大嗓們
這個a-po愛吃雞腿 愛喝咖啡
所有老人家該忌口的食物飲料糖果餅乾 通通都是她的最愛
要是拿了太小塊的雞腿給a-po
她還會不高興的說：「這麼一點點喔 哪夠我吃…」
有陣子因為忙碌沒有去看a-po
a-po見到我的時候 重重的打了我的手心
說：「這麼久沒來 真是不應該」…
那力道打在我的手上 真的會痛呢！！
這個a-po和我的a-po不太一樣
我的a-po從沒享過福
Larry的a-po年輕時就到過歐洲 跳過舞 打過麻將
不過 她們都有共同的特質 就是笑口常開 樂天知命
而且 都很疼愛我…
現在 這個a-po跌倒了 生病了
躺在加護病房裡三個星期了
器官退化的結果讓她的身體禁不起一次小小的碰撞
所有的兒孫子女都從各地趕回來給a-po加油打氣
綠樹成蔭開枝散葉的子子孫孫
每天輪流在a-po旁邊跟她說話 幫她擦嬰兒油
可是a-po腫脹的肚子和手腳卻沒有因此回應大家的期盼
我看著a-po 心裡百感交集
我的a-po生病的時候 躺在醫院的時候
我年輕到不知道該怎麼陪伴a-po
連跟a-po耳邊說話都沒做到 就這樣和我的a-po從此分別
上次去看Larry的a-po
我握著a-po的手 輕輕的跟a-po說「我來了喔 我來看你了喔」
還跟a-po說「a-po,你睡很久了 該起床囉」
我不知道a-po有沒有聽到
但是我寧願相信她是知道的
我知道a-po身上插著管子一定很不舒服
從a-po一直不斷的用手去拔管子到最後醫生不得不把a-po的手綁起來
我明白a-po身體心理承受著莫大的痛苦
看著a-po 感受著a-po
我多希望人老了可以不要走這麼一遭啊
我生命中二個疼我的a-po
一個來不及接受我的回饋就和我分別
另一個和我原本沒有任何關聯仍然疼我愛我
我只能在心裡祈求天上那個我心愛的a-po~
a-po！如果你聽到我的聲音
請你讓Larry的a-po可以少受一點身體上的折磨和苦痛
請你讓Larry的a-po一天比一天好轉
好不好？ a-po？
a- po？ 你聽到了嗎？
我真的很想念妳 a-po！
後記:
Larry的a-po在這篇文章完成後的隔天清晨
2005年的9月25日早上六時許
告別了所有心愛的家人
由佛祖接引到西方極樂世界
a-po已經完成了她在人世間的功課
希望a-po在菩薩的帶領下 能一路好走
從此在西方淨土好好的 快樂的 安詳的生活
a-po,你要跟著我們助唸的聲音
千萬不要迷了路 也不要心有罣礙
要沿著光亮 好好的走到菩薩身旁.....
謹以此文紀念這兩位a-p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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